我是1959年上初中时,在九江路上的“人民大舞台”看了沪剧名家汇演《雷雨》,袁滨忠在剧中饰演二少爷周冲后,才对他独有情钟的。从此“迷”袁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我和其他青年沪剧观众一样,都把袁滨忠当作“一颗耀眼的星星”(现在称“偶像”)来追捧。追捧的程度不亚于现在追大牌流行歌星的“粉丝”。 那个年代里,娱乐活动少而单纯。根本没有电视机,经济状况略好的家庭,能买个收音机听听已经不错了,有的只能自己装矿石机来听,有电唱机的,能买几张唱片的极少,有录音机的凤毛麟角,更是稀罕之物,一般只有专业单位才有,因此上剧场看戏听曲成了好多人必不可少的娱乐活动。当时上海各剧种大大小小的剧团有好多,一些不知名的小剧团和演员也能卖座(不然怎么生存?),不要说看名角了。你要看大剧团和名角的戏,一是买票难,往往是一清早就在剧场门口排队,有的甚至是通宵等候买票;二是等退票难,一张热门的戏票搞到本就不容易,谁舍得无缘无故去退掉。 记得六十年代一个星期天上午十时左右,我经过静安寺的“红都剧场”(现恢复用原名“百乐门”)门口,海报上贴着爱华沪剧团袁滨忠等演出沪剧《父子恨》的信息。只见长长的买票队伍一直排到愚园路转弯(当时我没时间去排队,后来他们在大同戏院再次演出时才补看的)。这种情况,是袁迷们司空见惯的。还有一种情形,不管袁滨忠在什么剧场演出,在开场前的一、两小时前,剧场外面人特别多。不外乎是等退票的和已经有了票、但在等候同伴的。观众一直是人潮涌动。我记得他在新光剧场(现为新光影艺苑)演出《苗家儿女》时,行经在宁波路和广西北路上机动车很难通过。在中央戏院(现为市文化宫剧场)演出《桃李颂》时,北海路和云南中路上人头挤挤;还有一次我去瑞金剧场(现因市政工程需要,剧场已消失)看他们演出的《恩仇箭》,剧场门口人多不去说,就在离剧场约三百米左右、位于延安中路上的71路公交车站处,也有人手持人民币在等候,希望有下车的观众出售退票。爱华沪剧团和袁滨忠的戏就是这样吸引人。 据了我解,喜爱“袁派”的青年观众来自杨浦区的最多,因为该区大厂多且集中,有的全班组工人几乎是倾巢而出一起来看戏。这是一位住家、工作在杨浦区的朋友薛先生对我说过:“爱华”团部驻地也在该区,因剧团条件有限,故经常借杨浦文化馆排戏。作为名演员的袁滨忠,为人和善,平易近人,经常乘排戏的间隙,在馆内辅导业余演员。而业余演员又是青年人居多,接触多了,他们深爱爱华沪剧团和袁滨忠,所以许多青年观众来看他的戏是不足为奇的事了。 当时还有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在“爱华”演出剧场的后门口,夜场散戏后不管是刮风下雨,还是寒冬酷暑,基本上天天都有一群群青年观众在等候演员出来。他们有的希望能一睹袁滨忠和他的“黄金搭档”韩玉敏在舞台下的风采,有的希望能得到他们的亲笔签名,有的希望跟他们走一段路,和他们交谈几句。袁和韩也非常乐意地和大家交谈,尤其是听听大家对演出方面的意见,这是青年观众们认为最愉快的一件事。袁滨忠的夫人郑威娥女士也曾对我说起过这样一件事:一天夜场散戏后,他们夫妻俩一走出后门就给热情的观众围住了,动都不能动。刚巧有一辆三轮车经过(那个年代很少有出租汽车),在剧场纠察(现在称为保安)的帮助、护卫下,他俩硬挤出人群坐上去。可是车子立即被包围了,人群几乎要把车子掀翻了。他的一位老同事也曾对我说起过,袁滨忠会利用时间“找缝插针”,去看兄弟剧种的演出,目的是学习、借鉴他人之长,来为我所用。一次晚上他难得有空去看合作越剧团的演出,开场没过多久却被周围的观众发现了,场内一下子轰动起来。台上戚雅仙、毕春芳的表演是够精彩的了,但挡不住台下越剧观众对袁滨忠的热情:前面的观众站起来向后望,后排的观众涌上来往前围,楼上的观众也朝前走,人声鼎沸,眼看台上演不下去了。袁滨忠在剧场工作人员的守卫下,只得在挡出一条路中离开了剧场—戏看不成了。 这些就是热爱袁滨忠的观众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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