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汉钱>的去北京演出事,可参阅解波著<我的爸爸妈妈与阿姨>一书的有关章节.
摘录如下: 第14章 万紫千红总是春
1952年,国家文化部决定于国庆三周年之际,举办首届全国戏曲观摩大会,以体现毛泽东主席在1951年4月3日为中国戏曲研究院建院所题“百花齐放,推陈出新”的精神。参加会演的有23个剧种,1600余人,演出优秀传统戏、新编历史剧和现代题材戏共82出。这样的会演确实体现了“百花齐放”,但体现“推陈出新”的“新”字比例就小得多了:只有十分之一的当代题材。而在这十分之一中,上海沪剧团竟有两台剧目入选。一台是根据赵树理短篇小说《登记》改编的《罗汉钱》,一台是从歌剧移植过来的保留剧目《白毛女》。沪剧素有以“西装旗袍戏”引领时尚的传统,但在年轻的共和国历史上她却在众多剧种之中无意间扮演了政治引领的先驱。把赵树理的小说《登记》搬上沪剧舞台,并参加全国戏曲观摩演出大会,剧本是由上海市文化局戏曲改进处创作研究室集体改编的。剧团的同仁们对表演这样一出山西农村题材的剧目没有信心和把握,尤其在角色分配上更是一道难题。经过团内的广泛讨论,解洪元团长决定:石筱英与解洪元分饰小飞娥与张木匠,丁是娥与邵滨孙分饰小飞娥之女张艾艾与意中人李小晚,筱爱琴饰艾艾女友燕燕。而在《白毛女》一剧中,筱爱琴与丁是娥分别饰前后喜儿,邵滨孙演王大春,解洪元饰喜儿之父杨白劳,石筱英演张二婶。从这张角色的分配表可以看出,让正当而立之年的丁是娥去扮演农村少女张艾艾,少了一份纯情与稚嫩;让三十又四的邵滨孙出演青年农民李小晚和王大春,却是多出一份成熟与遒劲。怎么办呢?剧团一合并,主要演员就多出来了,解洪元谁也不想得罪,万难之下那就只好得罪自己了。团长身先士卒,从正场小生退到老生,别人也就无话可说了。手执权柄的解洪元,身上少一股杀伐之气,缺几分铁腕之力,两台戏的角色分配可以说是稀泥和出来的杂色拼盘。这样的名单报到文化局,戏曲改进处副处长刘厚生一锤定音:“由丁是娥出演小飞娥。”丁阿姨自是喜出望外。三十啷当毕竟不是豆蔻年华,不能去争演艾艾,小飞娥虽是徐娘旦,却是主角,所以是正中下怀。请来电影导演执导《罗汉钱》,使丁阿姨获益匪浅。小飞娥徐娘半老却丰韵犹存,她俏丽、聪慧、泼辣,以及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留下的阴云,使剧中人物的性格显示出生活历练的丰富性,同时,这样丰满的戏剧角色也造就了丁阿姨,使她能淋漓尽致地施展艺术才华,让她的人生发生了重大转折。
角色重新定位:丁是娥主演小飞娥,石筱英退而扮演媒婆五婶,艾艾一角由筱爱琴扮演。其间委屈最大的当是石筱英。两团合并前,她哪个戏都是主角,无论《大雷雨》、《秋海棠》还是《杨乃武与小白菜》,而且由于这样的戏观众如云,日进斗金,每月都能领到双包银。为求进步,追随革命,她掼碎了双包银;如果两团不合并,论地位,论声誉,小飞娥非她莫属,然而万万想不到的是要她去演媒婆五婶:一个彩旦,一个油嘴滑舌的丑角。若是解洪元的主张,她定然拂袖而去,可现在,这是共产党领导共同的看法,她怎敢违抗?更何况她的前夫是一个逃往台湾声称“要与蒋总统一起反攻大陆”的艺伶。在角色的问题上,她也是一步后退步步后退。事后证实,石筱英自演媒婆五婶起便一发而不可挡,接二连三的老太婆角色让她无可奈何,唯有长吁短叹。
事实证明,刘厚生的选择是颇有眼光的。当剧团离沪之前,潘汉年为剧团送行,剧团演出了《阿必大弹棉花》。一出戏以阿必大命名,围绕阿必大展开,但主角却不是阿必大。阿必大是一个受苦受难的童养媳。她的守寡婶娘绰号“毒夹剪”,斗败了俗称“雌老虎”的阿必大婆婆,她才能领着阿必大回娘家暂住几日。“亲家相争”是全剧的核心。阿必大由丁是娥的学生许帼华扮演,两位“亲家”分别由丁是娥和石筱英担当。
丁是娥当然知道,在这样的时候给领导演戏,肯定不是为了给领导欣赏和解闷,而是为了了解剧种的家当,角儿的功力。丁是娥出演“毒夹剪”。聪慧的丁阿姨当然知道,解放后再来演这个角色应当赋予她新的意义,亲家相争应该贯穿是非观和正义感,善恶分明,以正压邪才是正路。所以她把婶娘的性格处理成精明能干、锋芒毕露,同时却又善良得体、是讲得通道理的妇人。一个多小时的戏演得珠走玉盘,泉流深谷,激起了满场的笑声和赞叹。
戏毕,潘汉年兴致很浓地说:“真是个活脱脱的小飞娥。”
太妙了,潘汉年的一句赞语更加稳固了丁是娥出演小飞娥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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