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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妙其 +好友
这个人很懒什么都没写

话 说 " 阿 拉 "

热度 16已有 1271 次阅读2015-11-18 12:30

 

 

上海闲话之四

                    朱妙其

 

 

上海话,或称上海方言,在不断变化中。有些词语在消失,有些词语在加快流行。

探讨一下现今在市区流行的人称代词"阿拉",包括它的来源出处和演变过程,或许是件有意义的事。

 

"阿拉"源出种种

 

在互联网上,各地网民对"阿拉"出处的争论.争夺很热闹。有人说"阿拉"源出宁波,是宁波人把它传到了上海。持此说的人士有结论,却忽略了一个基本事实:宁波人的称谓是"鹤奴"(我)."鹤拉"(我们),怎么会把"阿拉"传到了上海?说者王顾左右,讳莫如深。

"宁波说"遭到海宁网民的反驳。

同时,也有海宁网友因为上海有条海宁路;因为海宁藉人士在上海作过官,办过实业...... 因而说:是海宁人把"阿拉""传到了上海".

可惜这样的理由太牵强,也不能说服人。

还有说"阿拉"来自苏北的,不一而足。

还有另外的声音。

互联网上,有人说了这么一段话:"后来,宁波人进入上海学业、从商,学会了讲新上海话(其中,包括阿啦),带回宁波,才有阿啦一词。我在上海有个外甥女婿,今年也有六十多岁了,他的父亲和祖父我都接触过,祖父就讲鹤奴。他父亲因在青年时到上海当学徒,就学了一口上海话"。

无独有偶。去年我因事去宁波,见到一则"阿拉黃酒"的广告,到处都有。稍有广告意识的人都知道,广告追求的是标新立异,别出心裁,吸引眼球。如果"阿拉"确是宁波人的语言,那么在宁波做"阿拉"的广告,就好象在上海做"我伲"(注)的广告,精明的商家实在不至糊涂到如此地步。

至此,可排除"阿拉"源出宁波,乃至海宁.苏北的可能。

那么,"阿拉"这个精灵,究竟来自何方?

1840年鸦片战争后,上海成为我国对外通商口岸之一,逐渐向大城市发展。这时,物产丰饶的苏州的大宗商品取道近在咫尺的上海流通四方;舶来品通过上海流向各地,包括苏州,应是题内之意。

苏州的商贾大户走进了上海。

19世纪末,20世记初,上海经济不断繁荣,但交通仍很落后。1908年上海出现第一辆有轨电车后,很长时期內黄包车仍是主要代步工具之一。

吴越地区,阿二.阿三的"阿"字是人们口头禅,尤以苏州人的"阿"为甚。"阿好"."阿是"."阿灵"."阿去"."阿对"。。。。。。几乎就到无"阿"不成话。苏州人到了上海出门办事,招呼黄包车夫:"去 0  0(地方),阿拉?",是合情合理的。

久之,"阿拉"就出现在了上海黄包车夫的语言里,甚或竟成为了黄包车夫们的代名词?

这不是空穴来风一一20世纪40年代,上海人倪海曙曾用上海方言写过一篇小说《三轮车》,勤劳本分的三轮车夫为了能让乘客赶上看电影,卖命地踏着车子,他说:"踏慢仔影戏要开格呀,此地踏到戈登路起码二十五分钟,慢弗得,阿拉呒啥关系格,踏惯哉,快点弗在乎。"

以上,是笔者对"阿拉"源出的揣测。在沒有新的佐证前,也只能是揣测。(另见《新民晚报 .夜光杯》拙文"阿拉与我伲")

但这是比较合理的揣测。

 

早期"阿拉"面面观

 

早期"阿拉"是市井俚语,它只在底层部分人群中留传,如倪海曙笔下的黄包车夫。它并未成为上海的主流语言。

对此,上海的曲艺和戏曲也作了证录。

上海滑稽形成于抗日战争中期。夸张.滑稽.搞笑是其表演特征,对上海市井生活有一定反映。

去年(2012101日)电视台播放滑稽泰斗"姚慕双周柏春滑稽精品展演",周柏春说"阿拉",引人发噱。同一节目中,与"阿拉"台词一起出现的,还有"癟三"."十三点"."结棍"."推板"."老嘎嘎"."猪头三"。。。。。。

滑稽还有一只《算命》的传统节目,台词中出现"阿拉"."老癟三"."乌龟"."老畜生"."小屈死"."小狒狲"."小江北"."小赤佬"。。。。。。

可见,作为舞台语言的"阿拉",在早期滑稽中,只与一些搞笑和不洁字眼相伴出现。

与其相印证,2007年,周柏春先生为一本新出版的.学说上海话的《标准上海话》书作序,他开宗明义说:"我伲国家土地辽阔,各地有各地的方言。。。。。。"。在如此正规.庄重场合,周柏春说"我"."我们"为"我伲",而不是"阿拉"。

这是很耐人寻味的。

上海地方戏沪剧更对上海社会生活和风土人情作忠实记录。在沪剧中,"阿拉"一律出自一些街头混混.白相人.小开.暴发户.奸商.兵弁之口。如《情深缘浅》一一流氓.黑道人物;《人间热土》一一自命不凡的暴发户;《黄慧如与陆根荣》一一私利的小店老板;《滴血芙蓉. 一一打手;《董梅卿》一一兵弁;《胭脂盒》一一市井半老徐娘。。。。。。

形成强烈对照的,沪剧,尤其20世纪末之前的沪剧,剧中正面人物, 乃至剧中有身份角色, 无一说"阿拉"。

笔者家乡有位人士,青年时起帮族叔经常去上海市区打理一些事务,直至解放,对十里洋场颇有印象。他有时与我们闲聊,说起当年经历,说起"阿拉",说正经人中也有说"阿拉",但他对那些油嘴滑舌,滿口"阿拉"的人,他是躲避唯恐不及的。

这也从一个侧面,印证了沪剧和当年滑稽对"阿拉"的处理并非虚妄。

 

"阿拉"现状

 

上海已是个移民城市。上海话是体现上海文化.上海魅力的重要内容。

忽如一夜春风来。"阿拉"作为人称代指,如今风靡沪上,成为了市区人际交流交往的日常用语,并有向近郊扩散的趋势。

我以为当前有件事是值得做的:

《汉语词典》等权威词典没有方言"阿拉"一词。

现在,"阿拉"既然成为了上海闲活中的重要词汇,那么对它的出处.演变过程有必要作探究。"阿拉"出现时间并不久远,如果连它的出处演变都成无头公案,甚或以讹传讹,岂非贻笑大方?

方言在半封闭状态下,变化缓慢。但现代隨着人口流动.交往频繁,一些娛乐节目和现代传媒強力传播,加上人的从众心理,方言(语音.词汇等)朝某种方向加速演变是人们始料不及的。

上海话就在加快演变中。

 

 

注:上海话中"我"(吾)指"我"; "伲"."我伲"指"我们"。有时也以"伲"宽指"我"或"我们"。

 

记于 201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