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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淞烟雨 +好友
少年时代看沪剧,青年时代演沪剧,中年时代评沪剧。并非沪剧知音,只是沪剧友人。

母亲回不去的家,我们忘不了的家

热度 25已有 569 次阅读2013-3-9 00:15 岁月留香

       母亲在世的时候常说:“金窠银窠,不如窝里草窠。”又说:“出门一里,不如窝里。”这里的“窝”,沪语中指的就是家。

       “而立”之前,我的家在江湾。平房,黑瓦,房屋呈香蕉形状,附有一间直不起腰的小阁楼。我们叫它“三角地”;我就出生在这块“三角地”。

       门前,是江湾镇最热闹的马路。各种各样的人从这里走过,各种各样的车从这里驶过,几乎没有片刻宁静。即使在半夜三更,手扶拖拉机也时时“耀武扬威”地从门前咆哮而过,刺耳的噪音简直要把家里的屋顶掀翻。

       房子太老,空间太小,时不时还会有一两只尺把长的硕鼠大模大样地在屋梁上戏耍,把天花板上的积灰窸窸窣窣地抖落下来,然后“吱吱吱吱”地肆无忌惮地尖声叫着,绝尘而去。

       和左邻右舍相比,我们的家显得破旧,逼仄;但是,就是它,庇护着我由婴孩走向少儿,由少儿走向青年。就是这样的家,接受“再教育”的时候,我时时想着它;飘零海岛的时候,我时时惦着它;即使在我结婚成家有了自己的“家”之后,我依旧时时念着它。

       ——那里,住着我的母亲,我的娘。

       那年春分时节,我送母亲去青浦姐姐家小住。临行前,母亲把屋里整理得干干净净;临别时,母亲再三回望,反复叮嘱,要我常去家中看看,神情举止显得异样。母亲常去青浦,从没有像这次舍不得离开这个家。

       老人家的心情我是理解的,她对这个家的依恋比我更甚。尽管家中没有一件起眼的家具,吃水还得拎着水桶去“给水站”打,但老人家就是不愿搬一个新的家。问她,她总是淡淡的一句话:“住惯了。”

       想不到,就是这次离家去青浦,娘便再也没有踏进这个家。去青浦不久,母亲一病不起;当我们赶往青浦,见面后,老人家第一句话就是“家里好啦伐(家里好吗)”。

       那天,母亲无比固执地坚持要回家。拗不过她,只得联系了一辆小车,接她回家。护理医生强调:“不要耽搁,直接把你母亲送医院。”颠簸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家门口。她艰难地欠起身,抬起头,长时间地凝视着这个家,眼里噙着闪闪泪花:“你们,就让我死在家里吧……”

       我们怕过多移动会增加她的痛楚,加重她的病情,自然婉言阻止,劝慰她终于直接去了医院。我们抱着一丝希望,我们要救她老人家。没有想到,当天晚上手术后,母亲就再也没睁开一次眼,说过一句话。三天以后,她便离开了这个世界,永别了她深爱着的那个破旧逼仄,却让她魂牵梦萦的家。

       想起送母亲去青浦的时候,她的“异样”;想起接母亲回江湾的时候,她的泪花。事后想想,莫非老人家早有预感——此一走,这个家,她再也回不去了。唉!早知道老母亲会永远离我们而去,真该让她回家看看的。

       操碎了心,愁白了发,母亲的半生心血,一腔至爱,都在这间屋里。母亲的欢笑,母亲的泪水,母亲的倚闾之望,母亲的殷切期待……都在这个家。就在这间屋里,她含辛茹苦把我们养大;不识字的她,先把长子、二子送上了抗美援朝的战场,又把三子、四子送进了高等学府的象牙塔。哦,破旧逼仄的家,同样沐浴着母爱的光辉,昭示着母亲的伟大。

       后来,当儿女一个个成了家,立了业,母亲还是近乎顽固地坚守在这个破旧逼仄的家。老人家深谙:家在,主心骨就在。只要这个家还在,儿女们即使飘落海角天涯,也会千里万里赶来……这个家,是儿女生命的驿站;这个家,是母亲温馨的港湾。

       娘在,家在;家在,心在;心在,情在!

       血浓于水,情重如山——家,维系着母亲和子女的血脉深情!

       二十多年前,在母亲走后三个月,那个香蕉形的家,已经璧还江湾房管所。但是,这个家,至今还伫立在我心灵最珍贵的土地上。

       我的家,在江湾。江湾,有母亲再也回不去的家,也是我们永远忘不了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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