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谈谈《映山红》

热度 16已有 763 次阅读2011-8-26 15:42 兄弟剧种

今年是建党90周年，上海舞台上曾经可以看到重排的现代京剧《智取威虎山》、《红灯记》、《杜鹃山》等，也有新编现代京剧《映山红》。7月2日，我在逸夫舞台看了上海京剧院演出的《映山红》。

据我所知，京剧《映山红》根据电影《党的女儿》改编而来（电影由老演员田华主演；彭丽媛曾主演歌剧《党的女儿》）。电影中的女主人公名叫李玉梅，歌剧中的女主人公名叫田玉梅，到了京剧《映山红》，女主人公则易名为梁玉梅。而剧中的叛徒，在电影和歌剧中名叫马家辉，在京剧中就被改名为钱家辉了。

京剧《映山红》对原剧最大的改动是女主人公的牺牲。山上的游击队不知钱家辉已经叛变革命，一步步陷入了敌人设置的圈套，可能招致全军覆没。而心急如焚的女主人公却被敌人锁在了山石之上，离开信号灯只有咫尺之遥，却无法将信号灯熄灭，给战友发出警示。情急之下，女主角毅然断臂，终于发出信号，以自己年轻的生命保住了游击队的有生力量。

壮士断臂，至为惨烈。为了追求绝对的精彩和紧凑，京剧《映山红》每场演出时间不长，就舞美设计而言，有不少诗化的突破。特别是梁玉梅的梦境，亦真亦幻，很富有浪漫主义的气息。主演李国静的实力是可信的，我虽然基本没有看过她的其他大戏，但两次在京剧演唱会上听过她的演唱，特别是她演唱的京剧《海港》主要唱段《忠于人民忠于党》，颇见功力，较好地重现了当年原唱李丽芳的风采。

李国静是第三届优秀京剧青年演员研究生班毕业的学员，主工梅派青衣，兼工尚派青衣花衫，她演《映山红》中的女主角，从唱功、做功而言，可以说无负于国家一家演员的称号。在东方艺术中心上演《映山红》的时候，媒体就曾经多次报导，予以推介。

7月下旬，我去井冈山作“红色之旅”，切身体验了一下当年“党的女儿”浴血奋斗的“气场”，回想月初看的李国静主演的《映山红》，有了更加直观真切的感受。赣南山区，作为红色摇篮，曾经蕴育和培养了无数个类似梁玉梅似的“党的女儿”，再譬如电影《闪闪的红星》中的潘冬子的母亲。

在此之前，即1992年，北京京剧院曾排演经高度浓缩的精华版《党的女儿》，王蓉蓉主演，可惜我没看过。上京版《映山红》对原作《党的女儿》的剧情做了较大的改动，编剧黎中城、王涌石、程惟湘对这出戏的追求是“可信，可看，才算可贵；动心，动情，才会动人”。在电影和歌剧中，女主人公最终是被敌人枪杀的；上京版的《映山红》中，女主人公“壮士断臂”情节，虽然“惊悚”，却显得过于惨烈——这是我不太能接受的。

可看性强了，但不一定就“可信”、“动心”、“动情”、“动人”，何况有电影《党的女儿》和歌剧《党的女儿》珠玉在前。两相参照，我倒觉得电影和歌剧中女主人公之死显得更加壮美。壮美壮美，既“壮”又“美”，在舞台上表演断臂，好像是过于鲜血淋漓了——有了“壮”，而“美”却受到损害。

看《映山红》，还有两点不够满意——

第一，整场戏尚缺乏给人印象深刻的主题曲和“咏叹调”。

歌剧《党的女儿》中，《杜鹃花》、《天边有颗闪亮的星》是第一、第二主题歌，《血里火里又还魂》、《生死和党心相连》、《万里春色满家园》则可算得是女主人公的“咏叹调”，优美动听，印象深刻。特别是《万里春色满家园》还被抽绎出来，成为CCTV“青歌赛”的主要参赛曲目之一，在民歌手中传唱甚广。即使是《妈妈的小心肝》、《孩子啊，妈妈对不起你》也款款动人，催人泪下。孩子我所爱，党的事业也是我所爱，在两难之间做一个抉择，作为一位舐犊情深的母亲，即使选择了为大爱而献出宝贵的生命，她心中也充满了对孩子的歉疚，对后代的期待，深刻反映出了人性中的“真”。

在此，我愿意把歌剧《党的女儿》中的这段唱词照录于下：

孩子啊，妈妈对不起你；

孩子啊，妈妈让你受委屈。

从小就担惊受怕吃尽了苦，

没见过几顿饱饭几件新衣，

为了那个好光景妈还顾不了你。

鹃子啊！问妈妈何所有？

只有那一面旗，一面旗！

感人心者，莫先乎情。歌剧《党的女儿》之所以成功，我以为，是作者准确地把握了女主人公“党性”和“母性”的关系。相对而言，京剧《映山红》中还缺乏唱得响、撑得起、感人心的唱腔。

第二，整场戏没有把“映山红”这个意象苦心经营和渲染。

歌剧《江姐》中的“红梅”，歌剧《党的女儿》中的“红杜鹃”，京剧《红灯记》中的“号志灯”，就连京剧《大唐贵妃》中的“梨花”，都以鲜明的意象托物喻人，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京剧《映山红》既然改变了《党的女儿》的剧名，我以为，编剧就应该借助“映山红”这个美好的意象，从道白、唱词、唱腔、舞美等多方面好好开掘“映山红”和“党的女儿”两者的共同点，可惜编剧和导演都没有把“映山红”这篇“文章”做足。

这里，我还想以歌剧《党的女儿》设例。歌剧中《杜鹃花》一段唱道：

杜鹃花呀，杜鹃花呀，

花开满坡满山洼。

心似火焰红彤彤啊，

身似白玉玉无瑕。

杜鹃花呀，杜鹃花呀，

清香万里送天涯呀。

“心似火焰红彤彤啊，身似白玉玉无瑕。”表面歌咏的是大自然中的杜鹃花，但我们都知道，编剧是借此讴歌“党的女儿”这一个坚强的共产党人的崇高群体的。不惟如此，编剧还牢牢地抓住“杜鹃花”这个意象，把它融合在主要的唱段内，一唱三叹，反复歌咏，让观众在看了《党的女儿》后，也牢牢记住了赣南山区“星火燎原”时期杜鹃花（映山红）这个艺术想象。

剧中除多次响起《杜鹃花》这首主题歌，还有一首咏唱杜鹃花的《山坡上一朵红杜鹃》也颇值得一提：

山坡上一朵红红的杜鹃，

轻轻地轻轻地她走来。

踏着那清风戴着那明月，

悄悄地悄悄地为你开。

滴滴汗珠，拌着泥土栽，

心儿已给了青山碧海。

…… ……

这首歌里，纯粹就是把杜鹃花给人格化了。此外，《万里春色满家园》唱段中也多次出现了“杜鹃花”这个艺术形象，如：“孩子你抬头看！朝霞里，太阳正出山，照亮了满山的红杜鹃；孩子你抬头看！晨光里，一群小伙伴，正欢欢喜喜进校园。”

又如：“我走，我走，不犹豫，不悲叹，我乘春风去，我随杜鹃喊，我在天边唱，我在土里眠，待来日花开满神州，莫忘喊醒我，九天之上，笑看万里春色满家园！”

可以说，杜鹃花这个意象贯穿了全剧始终，使之成为可与《江姐》中的“红梅”并提的另一个以花喻人的经典戏剧意象。

看京剧《映山红》，笔者却大谈歌剧《党的女儿》，这是为了希望上京版《映山红》能借取歌剧的经验，把京剧《映山红》打造得更加完美。真希望能听到像《红梅赞》、《珊瑚颂》、《梨花颂》那样，传唱京剧《映山红》的主题曲。那么，则主演李国静幸甚（京剧演员的表演成功与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编导），上海京剧观众幸甚。